夜夜夜夜

chapter 7

清扫完整栋楼的敌军，泰隆率领着哨兵们去迎战收到消息回防过来的增员了，只要能和向导们汇合，到达武器库与外面的部队联动起来，这次任务他们就算成功了。开放精神力抚慰着食堂大厅内被聚集起来的三百多号小向导们，伊泽瑞尔一边等待着来人通知他们安全撤离。

“好可怕啊……哥哥……”怀里的女孩泣不成声：“以后……我们也要……这样……”断断续续的话语被抽泣声掩去，搂紧了怀里的孩子，伊泽瑞尔张张嘴想要安慰，看着前方墙上的血迹却说不出话来。

这里刚刚爆发过的战斗让整个大厅内一片狼藉，没有时间清扫战场，他们只能放任那些尚未瞑目喉头见血的尸体暴露在孩子们的眼皮下，时刻提醒他们方才在他们眼前爆发的大规模厮杀。

“我想妈妈……”伏在伊泽瑞尔身上，这个大约才八九岁的孩子抹着眼泪哭诉道：“我想回家……”但身为特殊人群，特别还是更为稀有的向导，他们的命运大抵就是如此，在战乱年代政府的强制征兵政策下，即使千百个不愿意他们也会被强制带离父母身边，投入无底的战争黑洞。

为国家战斗，为你们的父母及兄弟姐妹们的安宁的生活而战，那是你们的荣耀，类似的安慰话语卡在伊泽瑞尔的喉咙里，在大厅内一声声低声啜泣中说不出口。从进入圣所以来就被告知这些道理，他们该懂的都懂，为此而故作坚强的孩子们连哭泣都不敢放肆出声。

于是伊泽瑞尔便把无用的安慰咽了回去，盯着远处伏倒的哨兵尸体，他思考了良久，开口问道：“你们在这里都学会什么了？”女孩抽着鼻子，只当伊泽瑞尔是在转移注意力变相安慰她：“学了……自然知识……学了唱歌……学了……”“我是说，关于你们自己能力的事，你学会了什么？”

“诶……？”硬着女孩疑惑的目光，伊泽瑞尔继续追问：“像是建立屏障，处理信息流这种事，学会了吗？”“才刚刚开始……”不明白伊泽瑞尔问这话什么意思，女孩小心翼翼地答道，“我看你已经有自己的屏障了呢，”感受着女孩精神内的薄壁，伊泽瑞尔说：“如果我把它攻破，你会修吗？”“……会……一点点……”“引导信息流呢？”“会一点点……”

接着，一小股夹杂着暴怒的感知便突破了女孩的屏障被伊泽瑞尔传递到了她的精神内：“先分流掉这些感情，做得到吗？”不需要女孩回答，她下意识地为了保护自己便已经开始自觉导流那束杂乱的感情，“对，然后把屏障补起来。”伊泽瑞尔攻进去的小口子渐渐合上，整个过程女孩只用了五分钟，这对应该幼年向导来说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要完成这些操作还是很费力，女孩在应激反应中忘记了哭泣，额上冒着虚汗，在完成这些步骤后抬起头颇为不解地望着他，“很好很好，你以后会是个很杰出的向导呢，”伊泽瑞尔拍着女孩的褐色发褒奖道，“谢谢哥哥……”“所以逃走吧？”

不止是怀里的女孩，伊泽瑞尔突如其来的话让紧挨着他的孩子们几乎都抬起了头，神色各异地盯着伊泽瑞尔，“听好，我们进来的时候在侧门的防护网上开了洞，在圣所整顿的短时间内都不会被修复。”

“同时我们并没有把入侵者全部歼灭，答应我，你们要走，就必须在圣所清点人数之前离开，明白了吗？”在短短几句话内，还是有孩子立刻理清伊泽瑞尔的意思，应声点了点头。

“这里是谷内，从西侧的那个洞口出去以后，找到水源，沿着河往上游走就会有村落。”说到这里，面对着十几双包涵各色情绪的眼睛，伊泽瑞尔说：“能够做到我刚才说的那两项技能，你们就可以保护好自己，在常人中隐蔽起来，安稳生活。”顿了顿，伊泽瑞尔思索片刻还是继续说：“在外面也有逃离高塔掌控的野导，如果有机会遇见一定要投靠。”

“如果后续被发现，就说是从弗雷尔卓德人手上逃出的，不知道要怎么联络回来，这样你们就可以少吃点苦头，”话一出口，伊泽瑞尔就必须要为他的劝诫负起责任，已经有几个小向导的神情变得专注，认真听进去了他的这番话，他得为他们多想几步才行。

“以上，是我给你们的一点忠告。”这就是伊泽瑞尔能告知的全部了，年幼的孩子们还没有在高塔进行过登记，不存在被循着特有的向导素一个个揪出来的情况。就这一点上，他们比高塔的向导还多一些选择。

复杂的情感在心中交织，这些孩子们惊慌失措地样子叫伊泽瑞尔回想起了自己同母亲担惊受怕四处逃窜的童年，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作为一位特殊的向导，常年带着他奔波在原理城镇的村落里，辗转腾挪，甚至躲到了地下的祖安在满是炼金气体的污浊巷道里讨生活。

现在想来，那段被祖安废弃水沟散发出来的气味萦绕的日子也成了他难以企及的岁月，那时的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虽说贫苦，也还算拥有在弯曲黑巷中自在探索的自由，而那之后发生的事，他已经不想去回忆了。如果他能有得选，伊泽瑞尔当真是不愿为无休止的战事奉献自己宝贵的生命。

回过神来想继续整理孩子们异样的情绪时，伊泽瑞尔发现他们的视线都不在自己身上了，惊慌的情绪在他们中蔓延开来，他们的视线都聚焦在伊泽瑞尔的后方。在寒意瞬间爬上伊泽瑞尔背脊时，他的肩膀被人揽住了。

“最后，你们的行动一旦被发现，绝对不要透露是谁告诉你们的。”泰隆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孩子的面庞，像是要一个个记住他们的模样：“以上，是我给你们的一点警告。”

……

“不愧是你们啊！”在电脑上录入着信息，负责装备回收的管理员手上边干活，嘴上闲不下来：“这次任务非常棘手来着，你们可是立了大功啊，怎么样？点数不少吧？”

“一般般啦，这都是其次的，任务成功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嘛。”对高塔的各位员工，伊泽瑞尔与他们倒是都能搭得上几句嘴：“孩子们可是遭了不少罪呢。”

“真是辛苦你们了，那么艰巨的任务都成功完成了，所以说那个笨蛋上尉才真是该骂啊，完全就是拖后腿！”“上尉怎么了吗？”“他刚才灰心丧气地来挨骂，听说圣所的孩子还是少了几个，而且还是向导，大约是被溜走的蛮子带走了！不是他们阻击不利，又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长叹一口气，收纳员惋惜道：“真是可怜啊，被抓去还不知道要过什么样的苦日子，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熬到头来还要对自己国家的同胞出手，真是造孽……”

“啊，这样……”指节轻点着桌子，伊泽瑞尔勾起嘴角无奈地笑了：“还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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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逃走吗？」

「我早就没有这个机会啦。」